阮漓推着墨无痕来到湖心亭,便看到亭中除了楚沐白,还站着个穿白衣的女子。
这女子不到二九年华,对阮漓的审美来说,她生得并不十分娇美,甚至还有些寡淡,只能说是清秀有余,艳色不足,但放在此时大楚文人士子眼中,却是极受欢迎的相貌。
特别是那双含情的眉眼,似泣非泣,望向人的时候,水汪汪一片,极为惹人怜爱,再加上一副弱柳扶风之姿,柔态又不全似病态,好似生来就该是让人保护的。
想来这便是那婢女口中的“年儿”小姐了。
阮漓眼底闪了闪,直觉能将阖府婢子玩弄于鼓掌的人,怕也不是什么简单角色。
见他二人过来,楚沐白立即站起来,笑道“小阮漓快来!今天府里的厨子刚研发出几道新菜,我便特意命人做了,邀你和墨兄来鉴赏鉴赏。”
阮漓双眼一亮,三两下就跳到了桌前,只见满桌黄绿红橙,一道道摆放在青花瓷低的琉璃盘中,别提多能激起食欲了!
“还是三哥懂我,知道我忙活了一下午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既然这样,我便不客气了!”
说罢,立即拿起筷子,就要去夹正中张着嘴的大鱼。
她行事不拘小节,全凭本心,作为东家的楚沐白便更觉开心,刚要提箸给她夹两筷子菜,站在她身后的白衣女子,忽而轻轻咳了一声。
楚沐白一听,立即手忙脚乱地放下手中筷子,一把抓了她的手,急切询问:“可是受了风寒?”
“年儿没事,谢王爷关心。”白衣女子像是受了惊吓,忙抽回自己的手,双眼雾蒙蒙的,仿佛迷路的小鹿一般。
楚沐白顿时就有些懊恼,缓缓收回自己的手,脸上失落一闪即逝:“是我唐突了。”
阮漓视线在两人之间逡巡了一个来回,瞬间就明白了这两人之间的关系,也怪不得这叫年儿的女子在王府有如此多的效忠者,原来是楚沐白在追她,却还没追上啊!
想到之前她给自己的下马威,阮漓扯动嘴角,笑出声来。
这下便将两人的视线齐齐吸引过来,楚沐白立即找了个台阶,顺势问道:“可是想到什么好笑的了?”
阮漓调皮地眨眨眼:“忽然想到小的时候奶娘曾给我讲过外面的故事,说一个书生为了追求青楼的妓子,又是送衣服又是送首饰,那妓子明明没有看上他,却依旧照单全收。书生的朋友听说了,便立即送了一幅对联给那青楼。”
听她说到这儿,墨无痕的唇角已渐渐勾起来。
便连那白衣少女,也轻咬起唇瓣,露出一副极度受伤,泫然欲泣的表情。
唯有楚沐白未曾多想,而是继续催道:“然后呢?那对联写的是什么?”
“这对联啊,上联是……”满亭只听见阮漓脆生生地念道:“从来雁儿喜沽名。”
“下联呢?”
阮漓瞬间神秘一笑,缓缓接道:“又是婊子立牌坊!”
湖心亭内瞬间静默无声。
这下,便连一直笑语岑岑的楚沐白,都感觉到了一丝错愕与不对劲。
而那白衣女子则反映更大,眼角直接就挂上了泪:“这位小姐,年儿与你素不相识,何来让小姐这般恶言讽刺?”
阮漓仿佛这才看到她,脸上一怔,转向楚沐白问道:“这是?”
装的无比纯真,好似不谙世事的稚子小儿。
意思是我连你是谁都不知道,还敢说我在讽刺你?简直是自作多情,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果然,一看到她的表情,年儿脸上挂着的泪立即就僵在了脸庞,再也落不下来了。但这女人显然不是吃素的,眼见阮漓处处针对自己,很快便明白是之前暗示下人做的事被她知道了,却并不惊慌,只瞬间便收了泪,换上一副带着泪珠的笑颜来。
“对啊王爷,也不知这位妹妹,又是哪家千金,怎么这么晚了还不回去,莫不是要留在王府了?”
既然是千金,又怎么可能随便就出门,还夜不归宿,这显然是在讽刺阮漓,不知是哪儿冒出来的野种。
两人唇枪舌战,眨眼之间就是几个回合。
楚沐白顿时便有些尴尬,还以为年儿是误会了自己,忙解释道:“这是青岩侯府的二小姐,来府上暂住几天,你叫她漓儿便好。小阮漓,这是廖年年,虚长你几岁,你叫廖姐姐就好,她可是江南最有名的才女,现在是我靖王府费了好大力气才聘来的管家,若是有什么需要,你找年儿便好。”
一个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一个是他认下的朋友,他自然希望两人能够和睦相处,而非如此针锋相对。
果然,见他为难,廖年年立即善解人意的缓缓笑到:“倒是我误会了漓儿妹妹,既然是王爷的客人,那便也是年儿的客人。”说着,便提起筷子夹了一筷鱼肉,向阮漓碗碟内放去。
“漓儿妹妹多吃些,现在还是太瘦了,要多长些肉,才会更讨人喜欢。”
一边掩唇轻笑,俯身夹菜的瞬间,抹胸低垂,一道深深的沟壑,猝不及防地撞入阮漓的眼……
让她瞬间就黑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