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咫尺距离

  她的自制力一向好,在外国呆了三年,少不了冷嘲热讽的对待,而她均能一副平静的样子,就如刚入莫氏时,那些人看她的目光一样,而她全都能无视。

  只是今天,心里却无法平静下来,有股烦躁,有股郁闷,堆积在胸口处,上下不得,哽得难受。

  她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却发现还没有倒茶,忙起身走向茶水间。

  茶水间有三三两两的同事,站在那里小声谈论着:“我侄子叫我明天带他去吃肯德基……”

  “我女儿也是,可能是学校里有人说起过吧……”

  向晚的心里一动,方才想起明天又是周末了,今天下班后,她就能见到她的小乖乖了,心里的那股烦躁与郁闷,也一下子消除不见,一想到诺诺,脸上顿时绽开柔和的笑。

  同事看到她的身影,忙收了谈话声,对着她打着招呼:“慕小姐……”然后匆匆低头走出茶水间。

  向晚没说什么,只是走到饮水机边倒了杯开水,想着晚上接了诺诺,该带他去吃什么?肯德基?

  “向晚?”身后忽得响起叫声,她转身,看到言立诚站在她的身后,手里也拿着杯子。

  “学长……早啊……”

  “在想什么想得那么专注?会议好像差不多了吧?”言立诚看了下手表,向晚才反应过来,忙抓过他的手看了下时间,转身匆匆离去,都来不及和他打声招呼。

  “唉别急,中午一起吃饭……”言立诚在身后轻喊着,向晚只顾得上挥挥手。

  一个上午,全在会议中度过,中午的工作餐,大多是在公司的食堂完成,也有鲜少的时候,会像今天一样,言立诚会叫上她,两人出去公司附近改改口味。

  只是今天,似乎不能履行这个约定了。

  向晚跟在莫黎霆的身后踏出企划部会议室,他却突然转头说道:“整理一下,一起去吃饭……”

  “啊?”她呆了下,险些就撞上了他停下来的伟岸身体,似乎还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话,或者真的只是她刚刚走了神出现的幻听而已。

  他淡淡瞟了她眼:“不是约了刘经理了吗?”说完,他转而走向电梯,对着她撂下句话,“我在下面等你……”

  向晚怔了下,反应过来后,忙奔向办公室,粗粗收拾了下,拿起包,又拿起掌上电脑,还有与荣生的合同资料,一齐塞入包里,朝电梯奔去。

  莫黎霆早已等在下面,银色的世爵C8,宛如他一般高贵优雅得沐浴在阳光之下。关闭的车窗,让她看不清里面的人到底是何表情,而她只得硬着头皮拉开车门,小心翼翼得坐入。

  说实话,两个月来,这还是第一次,向晚坐着他的车。

  平时有公事出去,公司都有派车,而他一般也不会自己开车,他的车子,只留在周末和女友约会时用,至少在向晚看来是如此。

  车内氤氲着香气,比他身上的味道浓烈,有微微的刺鼻感,不用想也能猜到,那是他的某个女友留下来的,乐姗姗?抑或……叶云熙?

  忽想到一件事,向晚忙转头望向他:“对了,周日是叶小姐的生日,我已经替您订好礼物,祥福珠宝的钻石耳钉……”

  车内流淌着音乐,他直视着前方,表情毫无变化,墨镜的颜色很深,向晚看不清楚墨镜之下的眸子,却只是看到他的侧面,俊挺的鼻子,倔傲的下巴,微抿的薄唇,清晰的轮廓……

  像是一桢画像,而被定格的却是她。如此的近距离,她只觉得他的皮肤好的不像话。

  似乎有瞬间的失神,总像是来自于遥远的记忆深处,其实对于向晚来说,那一晚,留下的或许只是他浅淡的样子,而其它的,她全都已经忘记。包括一个月前的事。

  他倏地回头,向晚吓了一跳,也慌忙收回眸子,尴尬得别过头,看向车窗外。

  他微微扯起唇角:“慕小姐?”

  听到他的叫声,向晚惊讶的转过头去,因为刚才的失神被抓个正着,心里仍然如揣着小兔般,小脸也微微涨红。

  而他却轻笑失声:“很热吗?”说着,按下了车上的一个按扭,车子的顶篷一下子开启,迎面而来的风,肆意得吹乱了她的发。

  “啊……哦……”她轻轻哦了声,清新的空气也让她深吸了口气,慢慢抚平狂跳的心。

  包里的电话一下子响了起来,向晚忙掏出,却是言立诚打来的,她方才记得早上言立诚对她说的话,中午一起吃饭,而她却忘了给他打个电话。

  “喂学长?我在外面……中午不能一起吃饭了……嗯,下次吧……好……”简短得说完,她即挂了电话,然后车内又是一片沉默。

  须臾,他才开口道:“打扰你约会了?”

  “啊?”向晚又是一惊,平常好使的脑子,今天却总是短路,听清了他的话,她忙笑道,“不是的,因为吃多了公司的饭,所以想去外面换换口味……”

  “公司的饭不好吃么?”他凉凉地问道,声音里听不出一丝情感,只像是顺着她的话而问。

  “吃多了会腻。”向晚如实回答,他没再说话,却是扬起唇角。

  与荣生银行有着长期的合作关系,所谓得签署合同,也只是如家常般聊聊天,吃个饭,顾名思议联络感情,接着签上双方的大名而已。

  莫黎霆难得的谈笑风生,似乎与这位刘经理颇谈得拢,向晚只负责将合同保管好,然后沉默着在一边吃饭,倒也没有多大的别扭。

  饭到中旬,她放在包里的手机突然又铃声大作起来,打断了谈话的两人。

  莫黎霆微微皱了下眉,虽说是在餐桌上,可是打断他们的谈话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向晚望了他眼,心中即已明白,麻利得掏出手机,对着他们颔首:“对不起……”忙起身朝包厢外走去。

  电话是学校里的老师打来的,说是诺诺和别的小朋友打架,把人家孩子打哭了。

  向晚惊得说不出话,诺诺怎么会和人打架?反应过来后,慌忙进了包厢,她还从来没有如此失礼过,惨白着脸色,颤抖着嘴唇,都不顾及还有客人在场,即对着莫黎霆说道:“莫先生,我能不能请半天假?”

  她从来就懂得分寸,不会给他丢面子,他望向她,想来是真的有事:“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不不……不用,那我先走了……”向晚拿起包,对着对面的刘经理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开。

  所幸还好,只是把人家小朋友推到了地上,头撞上了桌椅,可能是撞疼了,那孩子便一直哭,孩子的家长也来了,指着诺诺要让他赔礼道歉,一向很乖很听话的小诺诺,此刻却倔强起来,闭着嘴站在那里,就是不说话。

  “诺诺……”向晚拉了拉他,示意让他开口,而他仍然毫无动静。

  向晚没有办法,只得对着那孩子的家长一个劲点头道歉,并说要不要上医院去看看,可能是孩子家长看到向晚态度可以,而孩子也不再哭泣,于是便也作罢。

  走出教室,向晚走在前面,小允诺跟在后面,他知道妈妈一定生气了,要不然不会不牵着他的手。

  “妈咪……”他怯怯得叫了声,向晚也停止了脚步,转过身望向他。

  “诺诺,妈妈出钱让你上学,不是让你来学校和人打架的!”一想起刚才他紧闭着嘴不肯向人道歉,她不禁生气,语气也凌厉起来,“你说,你错了吗?你怎么可以打人?你为什么要打人?”

  小允诺低垂着头,再次沉默起来。

  “怎么?妈妈是这样教你的?做错事闷不吭声?做错事就该去承认错误,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低着头不说话!”

  “是他先骂我的……”诺诺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如同蚊呐。

  “他骂你?他骂你你就该告诉老师,而不是去打他来解决问题!”

  “他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孩子……”诺诺的一句话,让向晚瞬间怔在那里,尽管他说得比上一句还轻微,可是她却还是听到了,仍然听得清晰。

  “妈咪……”小诺诺再抬眼,已经眼眶鼻子都红红,“什么是野孩子?诺诺听说过野猫,可是野猫没有猫妈妈也没有猫爸爸,可是诺诺有妈咪,还有爸爸……是不是?”他怯怯得望着向晚,小心翼翼地问着,生怕哪句话说错了,又惹得妈妈不高兴凶他。

  向晚的心一下子绞痛起来,不该是这样的,怎么可以这样,她遭下的罪,却让孩子来受,怎么能这样……

  “妈咪……诺诺错了,诺诺下次再也不敢了……妈咪……”小诺诺一看到向晚犯红的眼眶,一下子着急起来,眼泪扑簌簌往下掉,向前抓住她的裤管,对着她道着歉。

  她从来没有想过,让诺诺读书上学,会让他受到如此的委屈,也会让三年来,从来没有正视过的问题,突地呈现在面前。

  以前有过一次,她带他去公园,他看到别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妈妈一起带着,而他却只有妈妈一个人,那个时候他还好小,但或许单亲家庭中的小孩子特别早熟,在回去的路上,他突然之间就冒出一句:“妈妈,我有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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