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时琛揽住她背脊的手越发用力,将她往怀里深处按了按。
顾如初听着他陡然粗重了几分的呼吸声,又问了一遍,“墨时琛,你说,我该怎么办?”
墨时琛……
她一贯客客气气的叫他墨先生或者墨总。
还是第一次连名带姓的叫他。
他的某根神经仿佛被她的称呼击中。
环抱着她的双臂不自觉得又收紧了写,似乎是想将她嵌入他身体里。
他将她抱的那般紧,鼻尖都是她的味道,甚至能微微感受到她身体柔软的曲线。
可他却没有任何的心猿意马,脑子里萦绕的都是她问他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
她问的真巧,恰好问了一个对于他而言最难的问题。
他曾亲眼看着他最亲密的家人、最敬爱的导师、最信任的朋友,一个一个死在他面前。
他却没能救得了他们。
生老病死,天灾人祸,叫人无能为力,更叫人不甘心。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抱紧了她,低沉的嗓音晦涩而干燥,带着说不出来的深沉和认真,“但是我会帮你,竭尽所能。”
……
走出医院,已是深夜时分。
外面圆月高照。
站在皎皎月光之下,墨时琛卷了卷衣袖。
上面还有被顾如初的泪水晕湿的痕迹,不大不小的一片,贴上皮肤的时候,湿湿凉凉的,非常不舒服。
如果是往常,他早就将整件衣服丢掉。
可是这一次他却盯着那一片痕迹,久久挪不开目光。
就像她那个人一样,让他不能轻易挪开目光。
甚至他给了她承诺,他答应要帮她。
他从来不喜欢多管闲事,却忍不住为她破例。
也许是因为他本就对她抱有目的,所以试图用这样的方法获得她的好感,将来她才会心甘情愿的帮他做他要做的事?
也或者仅仅是因为 她哭的太惨了吧?
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串串的往下落,仿佛落在他心头,弄的他心头湿湿软软的。
不是没见过女人哭,也曾听过家人患病惨兮兮的故事……唯独对她,他起了恻隐之心。
墨时琛扪心自问,凭什么她特殊呢?
他想,大概是因为他曾……
“少爷!”
程千晓从接到消息开始,便立即赶了过来。
在外面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把自家少爷从医院里给盼出来了。
墨时琛被程千晓打断心神,索性也不再想,坐进后座,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千晓,联系慕白,说我有事找他。”
程千晓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后座,慢了一拍,才点头道:“是。”
等红绿灯时,程千晓再次往后看。
墨时琛靠着椅背,眼睛闭着,脸色冷而复杂。
“别看了,你想说什么?”墨时琛闭着眼睛,忽然开口。
程千晓犹疑了一下,豁出去问:“少爷,属下觉得,您好像对顾小姐格外的照顾?”
少爷花在顾如初身上的时间和耐心,简直罕见。
更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因为少爷看上了顾如初?
这不可能。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实在想不通,他甚至不知道这到底是件好事还是坏事。
墨时琛慢慢睁开眼睛,黑眸深沉,冰冷的声音让车里的温度直线下降,“千晓,你僭越了。”
程千晓后背一凉,立即垂下头:“对不起,少爷,请原谅千晓这一次。”
是他太过好奇,忘了原则——不能过问主人的心思。
……
洛城远郊,地下射击场。
“砰”的一声,子弹穿膛而过,直入靶心。
墨时琛拿下耳机,随手拿起旁边台子上的龙舌兰喝了一口。
段慕白放下仍旧冒着热气的手枪,用早已备好的湿纸巾反复擦了几遍手,冷冷的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酒,“喝这么烈的酒,看来你身体没问题。那么你找我做什么?”
墨时琛笑着皱眉,“听起来,除非我身体出问题,否则我不能找你?”
“我说过不止一次,没有生病,没有受伤,就没必要找一个医生。”
段慕白转身,沿着安静的走廊往外走,高大的背影处处透着冷意。
墨时琛忍不住失笑,快走几步追上他,与他并肩而行,“我找你,是想让你给顾行之做主治医生。以你和顾璟之曾经的关系,应该知道,顾行之是她的哥哥。”
段慕白脚步一滞,整个人顿时阴沉下来,语气冷的掉冰碴,“我不管顾家人的事情。”
墨时琛侧头看他一眼,很玩味的笑了下,“你这口是心非的毛病是改不了么?”
他这次来洛城,本就是冲着顾璟之而来。
“那又如何?” 段慕白停下脚步,推了推鼻梁上的无框眼镜,白色镜片泛着冷冽的光,“我来洛城是找她报仇的。不是为了救她哥哥的。”
“救她哥哥就是报仇的方式之一。”
墨时琛拍拍他的肩膀,唇角诡异的翘起,“顾行之有亨廷顿症,我记得亨廷顿症正是你的研究中心之一。你可以以救她哥哥为筹码,把顾璟之捏在手心里。”
段慕白眸色一深,“你这是特地替我支招?你不是这么有善心的人。”
“我的确不是。”
墨时琛双手插兜,慢悠悠的往前走,低低沉沉的回答他,“我只是答应了顾如初,要帮她救她父亲。”
段慕白沉默了片刻,望着墨时琛渐行渐远的背影,面色温淡的低声开口:“是么?顾如初也不知道上辈子做了多少坏事,这辈子被你盯上了。”
墨时琛的惩罚和手段没有人能受的起。
同样的,他的恩惠也没有人能受的起。
最后都要付出更大的代价。
……
亨廷顿症发病缓慢,药物治疗可以延缓并抑制病情发展。
顾行之虽然突然出了意外,但好在目前已经暂时稳定下来。
除了护工外,顾如初和顾璟之也会每天轮流去医院照顾他。
一切好像都还没有那么糟糕。
而在更糟糕的情况来临之前,顾如初要先努力赚钱。
……
又是新的一天,早上额外早起了一个小时,顺道拐去医院看了看爸爸,然后顾如初才去上班。
虽然没有迟到,但她也是最后一个到达办公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