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天空刚浮出鱼肚白。

　　我结束了晚班准备休息，办公室门被推开，慌慌张张的：“南医生，加一台手术！产妇刚被推进来，三个月不到，大出血！”

　　我心里蓦然一凉，顾不得疲倦沉重的身子，披上白大褂往外走：“带我过去。”

　　门外大片浓然血腥味，我眉头没皱一下，早已惯然。

　　女人被被子盖着，满身是血，颤栗着手掌，用力抓了下我的腕，吃力从牙缝挤出几个字：“医生，救救我……”

　　那张苍白如纸的脸出现在我眼前时，我盯着那双眼，恍惚后退了两步。

　　半秒后，我冷着嗓音：“给病人量血压，动作迅速。”

　　她也认出我来了，尖叫一声，拼命踢着腿：“怎么会是你！南卿！你不许动我的孩子！啊痛——”

　　身子本就孱弱，还非要动火。我冷眼旁观陆心眉咳一地的血，随后昏死在床上。

　　护士匆匆赶来：“这、这怎么办啊！手术需要病人家属签字啊！”

　　“我来签。”

　　我淡然接过纸笔，低头签下“南卿”二字。

　　她是我的妹妹陆心眉。

　　我是个孤儿，大概20年前被捡进的陆家。上大学就自主离开了那里，自力更生。

　　毕业后，我转正为妇产科主治，并和沈亦枫结了婚。

　　但除了两本红本子，我们对彼此没有任何感情。

　　陆家跟沈家签了五年联姻合约，陆家直接敷衍地把我这个养女给了沈氏。

　　我一转过头见到亦枫站在拐角，他倒一点都不心虚，长身阔步而来。

　　“老公。”我笑，挽住他臂膀，“心眉的孩子是你的？”

　　我明知故问，他衬衫和领带都沾着血。

　　“嗯。”他鼻子里哼一声，牵了牵我的手，“今天辛苦你。”

　　我们向来如此，在众人面前恩爱如初，背地里各玩各的。

　　陆心眉是他这个月送来的第三个女人。

　　“不辛苦。”我晃头。

　　身后，小贾满手是血走出来：“南医生，可以手术了。”

　　“那我进去了。”

　　我踮脚抱住男人的脖颈，在他薄唇角轻啄了一吻。转身之际，看到他眼眸微缩了下，深沉浓郁地看我。

　　手术持续到天亮才结束，我揉着发酸的额角走出来。

　　身侧突然一道黑影掠过，我抬头，见沈亦枫直奔进了陆心眉所在的护理房，差点没撞到我。

　　看急吼吼那样，巴不得立刻飞到陆心眉身边似的。

　　我勾唇冷笑，推门进办公室。

　　刚走进去，骤然间一道沉重的影子落下来，浓郁呛人的烟味喷洒在喉腔里。

　　湿薄的唇瓣，裹着我再熟悉不过的味道侵略来。

　　我浑身软了，下意识踮脚抱紧了他的脖子，细喘吁吁地回应。

　　没错，我跟沈亦枫婚后各玩各的，而此刻深吻着我的男人，就是我偷情的对象，陆燃。

　　他是陆家二公子，在陆家人面前我称他一声“二哥”。

　　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来，因为半年前，我已彻底跟他宣告分手了。

　　“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他折腾得我喘不过气。

　　我后背抵着隔板窗户帘，门外人影浮动的，只要有人稍微多瞧一眼，就能看到我跟他在做什么。

　　男人闷哼，冷硬的发抵着我下颚角，在吻我的锁骨。

　　“陆燃！”

　　我抗拒，却还是忍不住抱紧了男人的脖子。

　　“喊二哥。”他低沉咬着我耳垂，狠狠摁我在窗台上。

　　我咬唇，听见皮带扣清脆碰撞、落地声。

　　心里急了下，去拉他的手：“这里是办公室……”

　　他听不进去我的话，在与我身体紧密贴合之时，一股痛感极致。

　　我咬紧着牙关，手指扣紧窗帘布，又想叫，又怕声音惊扰外人。

　　“卿卿……”

　　情到最浓处，他沙哑地唤我的名字，尤其爱掐我脖子，爱看我痛苦又欢愉到皱眉不展的脸。

　　结束总是草草了事。他站在那理外衣，我通过镜子偷看男人轮廓冷毅的脸，他薄唇总抿着，不常说话，也不爱吻我。

　　似乎是察觉到我的目光，陆燃淡漠牵了唇角：“看什么，没够？”

　　我双腿发颤，以刚才他要我的姿势坐在窗台上，痛得没法动弹。

　　“陆燃，你为什么还来找我？”

　　我听见自己颤抖地问。

　　半年，我努力忘记他、努力开始新生活，却在这刻又被他打回原形，我又控制不住地跟他做了。

　　“为什么，”他重复着我的话，“因为离不开卿卿。”

　　一句话，仿佛将我从地狱底端拉了回来。

　　我眼底燃起一丝渴望，可当对上男人带笑的眼时，心又坠入凉渊。

　　他又在拿我的感情开玩笑了。

　　他屡试不爽，可我每次都中招。

　　我低头绞着手指，“可我们不是说了，不再发生关系了。”

　　男人徐淡瞥我一眼，蔑然，“卿卿，我不喜欢女人事后装贞洁。”

　　当即脸颊好像被人抽了一巴掌，我慢慢攥紧手指。

　　话已经很明了了，我的确总在事后才有罪恶感。

　　沉默良久后，我提出一句话，“我想离婚了。”

　　话一出口，男人身形明显微动了下。

　　“你也看见了，亦枫每个月都给我送流产的女人过来，我天天被院里人笑话。”

　　我说这话时没敢抬头，声音是抖的。因为当初逼我跟沈亦枫结婚的就是他陆燃，所以我觉得百分之八十他不会答应。

　　“离婚，然后呢？”

　　他漫不经心，低眸拨弄他那只表。

　　我低淡地叹息，没什么底气，“然、然后……正大光明跟你在一起。”

　　或许是我天生嗓子甜腻的缘故，说这句话像在调情，可我是很认真的。

　　他或是真听不出，或是明知装傻，对我的话报以嗤笑。

　　掏根烟抽上，薄烟吐在我脸上：“跟我三年了，怎么还这么不懂规矩？”

　　我感觉手臂僵了，顿时没说话，眼眶苦涩地酸了下。

　　三年算什么，陆燃，我爱了你不只三年。

　　我闭了下眼睛眨去眼泪，一抬头对上男人深邃的视线，隐没在薄烟与黑暗里目光那般危险。

　　他唇角牵起笑意，朝我一步步靠近。

　　我低头躲避，来不及掩饰去红色的眼眶。

　　“哭了。”

　　他手指捏住我的下巴，“卿卿，就那么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