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足！

　　苏盈袖捂着痛得火燎燎的半边脸，猛地抬起眸子来，惊惧地望着锦贵人，哀求道，“奴才并不是故意踩坏贵人的纸鸢的，奴才给贵人磕头赔罪，求贵人饶了奴才这一回，留下奴才这双腿吧。”

　　苏盈袖一面说着，一面给锦贵人磕头，原本雪白光洁前额重重地砸在石子路上，立时也是血染了一片，殷红刺目。

　　锦贵人却看都不看苏盈袖一眼，只望着不远处一株开得灿烂的杏花，冷笑道，“你倒还敢求饶？你以为你踩的只是只普通的纸鸢么？这纸鸢上的鸳鸯，可是我特地请了江南第一画师梁子栩所画，价值千金不说，关键是这意头甚好！只羡鸳鸯不羡仙，是我对皇上的心意，皇上还未来得及看上一眼，就这样被你糟践了，你以为你嗑几个头，就能算了么？”

　　锦贵人说罢，扶着她的梦岚又轻蔑地说道，“贱婢，贵人肯留着你的性命，只废了你的一双脚，算是开恩了。你刚刚的这几个响头，只当是谢咱们贵人不杀之恩吧。”

　　梦岚说着，又望向锦贵人身后的一行太监，道，“你们都聋了么？还不快把这贱婢拖下去斩足？”

　　梦岚的话音落下，四五个太监立时上前来，七手八脚地拖着苏盈袖，苏盈袖拼命地挣扎着，好不容易才从那些太监手中挣脱出来，爬到锦贵人脚边，拉着她的裙裾，哭喊道，“求贵人饶了奴才吧，奴才若是没了脚，被赶出宫去，也就没有活路了，家里的弟妹们都还指着奴才呢……”

　　锦贵人嫌恶地斜了一眼苏盈袖，脚下一个用劲，狠狠地将苏盈袖踹开。那一脚恰巧踹在苏盈袖的胸口，苏盈袖猛地呕出一口血来，整个人虚弱无力地瘫在地上，嘴里却还不住地喃喃道，“求贵人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敢了……”

　　梦岚又冲着那几个太监道，“你们几个要死么，连一个贱婢都拉不住！”

　　听了梦岚的话，那几个太监自是又冲着苏盈袖蜂拥而上，眼看着苏盈袖就要被太监们拉了下去斩足了，新宫女们的神色可是各不一样，或是同情，或是怜悯，亦或是不忍，但个个儿都是紧闭双唇，不敢为苏盈袖求情。

　　就连卫青釉也只是别过脸去，一声不吭地站着。

　　队伍中的顾惜薇，终归还是没忍住，潸然泪下。苏盈袖到底是与她一同长大的表姐，如今见苏盈袖落得这样惨境，她自然是于心不忍。她正要上前去跪求锦贵人，却被沈清璧拉住。

　　沈清璧压低了声音，在顾惜薇的耳畔，道，“哭是没有用的，求也不见得能奏效。”

　　顾惜薇闻言，一双澄亮的眼眸里蓄满了绝望与无奈，定定地将沈清璧望着。

　　沈清璧朝着顾惜薇默默地点了点头，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缓缓从队伍中走出，冲着拖走苏盈袖的太监们高声道，“且慢！”

　　锦贵人回过身来，眼光凌厉如刀，扫过沈清璧的头顶，冷笑道，“怎么，又出了个不怕死的贱婢，连我的命令都敢违抗！”

　　沈清璧毕恭毕敬地跪在锦贵人的跟前，深深一拜，才娓娓说道，“奴才以为贵人不该罚苏盈袖斩足之刑。因为，苏盈袖踩坏了贵人的纸鸢，其实并不是一件坏事，反而是一件好事。”

　　“一派胡言！”锦贵人冷哼了一声，又指着沈清璧，说道，“踩坏了我的纸鸢，怎么就成了一件好事呢？我看你与那贱婢是一伙的，胆敢糊弄我，我非治你个不敬之罪！”

　　沈清璧却依旧镇定自如，不疾不徐地继续说道，“还请贵人容奴才把话说完，再来治奴才的罪也不迟啊。”

　　“好啊，那我便听听你能说出些什么来。倘或你无法说通，那么就不要怪我对你无情了。”锦贵人说着，森然一笑，抬手抚了抚衣襟上的那串粉晶珠串。

　　沈清璧闻言，轻轻点了点头，似笑非笑地说道，“奴才有句话想问问贵人，贵人说这纸鸢上的鸳鸯乃是江南第一画师梁子栩所作，那么，敢问贵人是否亲眼看着梁先生在这只纸鸢上画上了这么一对鸳鸯呢？”

　　锦贵人嘲讽道，“还以为你要问出什么惊世骇俗的问题呢，原来只是这样而已。梁子栩远在江南，我又深居宫中，怎么可能亲眼看着他画下这对鸳鸯呢？是我差人将这只纸鸢送去江南给梁子栩画，待他画好了，又将这纸鸢送回宫中给我。”

　　听了锦贵人这话，沈清璧便愈发自信地说道，“这就对了，贵人其实也并没有亲眼看着梁先生作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