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锦贵人眯了眯眼睛，眼光依旧是那么锋利。

　　沈清璧便又说道，“奴才以为这只纸鸢上的鸳鸯并非出自梁先生之手，而是另有其人。至于这个人是谁，奴才也不大清楚。但，奴才可以看得出，他的画技精湛，也的确临摹出了梁先生画作的风格。只是，即便画得如何相似，也总归只能是相似，而做不到完全相同。”

　　“就好比说，这对鸳鸯身上的羽毛，泛着璀璨的金光，的确十分出彩。但，梁先生从前的许多画作上，也都曾用过金色，却并不如眼前这羽毛的色泽般，调得如此亮丽鲜明，甚至要偏暗得多。故此，奴才敢断定这纸鸢上的戏水鸳鸯图，并不是出自梁先生之手。”

　　锦贵人闻言，仔细看了看梦岚手中的那只破纸鸢，却还是将信将疑地问道，“你一个小小的奴才，也许连见都没见过梁子栩的画，又怎么会如此了解梁子栩的画作风格，调色习惯。何况我身边这么多人，都没能看出什么来，怎么偏是你能看出来，莫不是你为了帮那个贱婢脱罪，信口开河吧？”

　　沈清璧不矜不伐地说道，“奴才怎敢在贵人面前信口开河呢？贵人身边的人什么都不说，未必就是他们什么都没看出来。但，奴才却不敢瞒贵人，奴才幼年时曾随祖父去过江南羽落城，并且在羽落城住了一段时间。奴才的祖父在羽落城有一处别院，恰与梁先生比邻而居。故此，奴才见过梁先生的许多画作，甚至有幸得梁先生指点一二。故此，奴才不但见过梁先生的真迹，还十分了解梁先生的画作风格与调色习惯。”

　　锦贵人用眼白斜了一眼沈清璧，撇着嘴冷笑道，“我凭什么信你的话？”

　　沈清璧低下头来，眉眼顺婉，声音亦是轻柔，道，“贵人若还是不信奴才的话，可以将这只破损的纸鸢送去司设房，请司设大人辨明。一则，司设大人慧眼如炬，见过的画作也多，想必对于梁先生的画作也不陌生吧。二则，司设房中应该存有梁先生的画作，可将其提出来与这只纸鸢上的鸳鸯画对比，那么，纸鸢上的鸳鸯画是否出自梁先生笔下，一比即知。”

　　锦贵人听说要将这画送去司设房辨明真假，心中发虚，毕竟她自己也不敢肯定这鸳鸯戏水画是否当真出自梁子栩的手，又或者是她遣去江南的人和她身边的人一起蒙骗了她。倘若最后辨明此画为假，又惊动了司设房上下，那么，她的颜面何存？

　　故此，锦贵人深吸了一口气，道，“好，就算如你所言，这纸鸢上的鸳鸯并不是梁子栩所作，那又如何呢？到底是这个贱婢踩破了我的纸鸢，坏了我的兴致，毁了我对陛下的心意，简直是罪不可赦！”

　　“奴才倒觉得苏盈袖踩破了这个纸鸢，非但无罪，甚至有功。贵人试想一下，倘或这只纸鸢再次高高飞在天上，必定会被旁人所见。自然了，远远望去，他们也未必能看出这鸳鸯画上的端倪。但，若是当真叫皇上看见了呢？”沈清璧说着，顿了顿，仔细打量着锦贵人的神色，这才又慢慢地继续说道，“皇上或许会因为体味到贵人的一番心意，而圣心大悦。但，皇上又会不会一时兴起，叫贵人收下纸鸢，拿到近前，仔细观赏这纸鸢上的鸳鸯画呢？以皇上的锐目，必定也能够瞧出这鸳鸯画并非梁先生真迹，那么，皇上又会不会觉得贵人的一番心意也并非纯真无欺呢？”

　　“故此，奴才以为苏盈袖这几脚踩下去，虽毁了贵人您的纸鸢，却保住了贵人的颜面，以及贵人对皇上的一片真情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