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风拂过，将东工坊虚掩着的门吹开，沈清璧抬眸，仿佛看见门后一抹白色的人影闪过。几乎是同时，沈清璧将手中的赤金花托，起身往门边走去。

　　沈清璧倚在门框上，放眼望去，夜色如墨，唯有几点微弱的星光，照亮了被风刮得斑驳的竹影，却并没有什么人影。

　　“清璧姐姐，”

　　身后响起一记清脆如银铃般的女声，沈清璧不用回头，也猜得到是顾惜薇在唤她。

　　沈清璧回过身来，只是默然，顾惜薇便上前来，挽起沈清璧的手，道，“都这么晚了，我们回去睡吧。”

　　“你先睡吧。”沈清璧淡淡地说道，将自己的手从顾惜薇的怀中抽了出来。

　　顾惜薇蹙了眉，一双清亮的眸子里露出几分失望，却依旧诚恳地说道，“我知道，盈袖说话不好听，可她就是那样的人，心不坏的。其实，她也很感激你今儿早救了她，看你还没有回房，她就帮你把床铺被褥都铺好了呢。”

　　“我不需要她做这些。”沈清璧依旧寡淡地说道。

　　顾惜薇再次伸手摇着沈清璧的手臂，道，“清璧姐姐，你就别生气了吧。”说着，她又踮起脚尖，很亲昵地凑到沈清璧的耳边，低声道，“告诉你件好事儿，我做的那个绿玉髓翡翠圆珠手串，密妃娘娘很喜欢，还特地赏了我一碟桂花糕，我留了一块给你，你就快跟我回去吧。”

　　沈清璧这次没有再抽出手来，只是定定地将顾惜薇望着，说道，“你做得好，赏赐也是你应得的，你不必分给我。我其实……”

　　还未等沈清璧将话说完，顾惜薇已经抢过话锋，说道，“我知道你说的对，在这宫里，靠谁都不如靠自己。我也知道，若是我果真出了事儿，你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凭什么觉得我一定会救你？”沈清璧反问。

　　顾惜薇笑盈盈地拉着沈清璧往北苑的厢房走去，又说道，“因为，我觉得清璧姐姐你是个好人啊。若不是你，盈袖她说不定就……幸好有你。”

　　好人么？顾惜薇的这句话，彷如一颗石子，投入沈清璧的心湖，泛起圈圈涟漪。从前她也自认为是个好人，但自她母亲走后，父亲再娶，继母梁氏又生下弟妹来，便一直苛待着她，以及与她同母所生的弟妹们。

　　那时候起，她便知道若是单纯地做个好人，是护不住自己的，也护不住自己同母所生的弟妹们。

　　“我不是什么好人！”沈清璧笃定地说着，一双眸子里噙着澄亮的光，却宛如锋利的剑刃划过时，闪过的锋芒，又冷冷地说道，“顾惜薇，你真是太容易相信人，你以为人人都怀着一颗善良的心么？可在这宫里，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帮助另一个人，同样，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去相信一个人！“

　　沈清璧的话音才落下，他们便已经走到北苑厢房前，屋子里正热闹着，大抵是几个年岁较小的新宫女正在屋内嬉闹。

　　一个娇脆的声音说道，“你猜，方才我在浅巷遇见谁了？“

　　另一个稍沉一些的声音，好奇地问道，“遇见谁了？总不会是圣驾吧？“

　　那个娇脆的声音又说：“还真被你猜对了，我就是遇见圣驾了！“

　　“那皇上长得什么样，好看吗？”

　　“天那么黑，看不大清啊。我只是觉得皇上的声音真好听，他还问我是哪一宫的宫女呢，我说是我司珍房的，他还说，司珍房好啊，是个好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