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凡是病都有它的病理跟病程,有些症候不显查不出病也是常用的事。”李如初身后手下拿着一堆药粉,在红轩院内泼洒说是消毒。
顾九烟无言以对,他说的确实没错,可娘好端端的怎会染上疫病,这府内最近可从未有什么人伤寒风感。
“岫儿,收拾东西跟娘一同出府。”
她已看到顾北堂招来马车,也看到那群丫头在收拾细软。
“大小姐,您可不能走啊,这府里大小事务还得靠您呢。”
“府里大小事务不还有管家,一切按照定好的规矩办便是。”
顾九烟打断管家的话,催促岫儿去收拾东西。
她想要顾府家权无非是想为娘争取一席之地,夺回属于她们母女的尊严,如今娘不在府,这些权对她来说一文不值。
顾北堂自然是千万个不许,她是顾府嫡女,费小公爷跟宁王殿下都留心的人,怎能让她跟疫病者在一起,若是有个三长两短,那顾府得不偿失!
“我说不许就是不许!你若强犟,我便将你绑在屋内!”
他脸红怒斥,是真的暴怒,几个婆子也都取好了麻绳,各个都挽好了袖子在后待命。
顾九烟冷笑,逼视顾北堂径直走到他跟前,冷眉飞扬:“爹要绑,女儿不敢不从,只是爹困得住我一时,困不住我一世。宁王殿下可还等着女儿研制茉莉花进宫后妃娘娘们,若是殿下来见到我被五花大绑,不知爹该如何解释?”
顾北堂咬牙:“茉莉花茶我自会找茶师研磨,定能做出不输于你的味道,宁王殿下来,我自说你病了,将茶花转交他便是。”
疫病可不是开玩笑的,若留夫人在府,别说传染府里人,府外的京都百姓都会人心惶惶。他顾家刚受皇恩蒙庇,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怎能在这节骨眼上坏事。
“不用说了!你给我老实呆在府里!”他眼神一闪似是想到了什么,走到顾九烟是身侧细声道,“你若乖乖听话,我便请最好的大夫救治夫人,若是冥顽不灵,那我即刻扶正郑姨娘,让眉儿做我顾家嫡女,你们母女就是死在荒郊野岭也无人问津!”
费小公爷看中的无非是他顾家的家财,这点小心思怎瞒得过他的眼,顾家嫡女是谁都可以,嫡女就是一头母猪,那也是他想要的人。
至于宁王殿下,也不过欣赏烟儿的针绣手艺,也未必是真看上她,说不定渐渐的也就淡了。
他没必要将宝都压在顾九烟这个不听话的丫头身上!
顾九烟冷眸一凌如万丈寒潭,前世她死时又何曾被人问津,亦是被费文卿跟顾莲眉两个狗男女害得死无葬身之地。
“顾北堂!你记住你今日说的话!”
顾九烟拂袖而去,果断决然。
红轩院的丫头还未当值满一月便解散了,她们对二位主子也无任何留恋之意,没有一个人出来送行。
顾府人情凉薄,顾九烟跟柳夫人早已是看透了。
“岫儿,你若想留在顾府便留下,我一日不死,横柳院的人就不敢对你太过分。”顾九烟对岫儿有些愧疚,前世没照顾好她,今生又要带着她受苦。
岫儿回头看了一眼顾府的门楣,摇了摇头:“不,岫儿愿意追随大小姐,大小姐是府里唯一对岫儿好的人,也是天底下真心待奴婢的人,这府里尽是妖魔鬼怪,岫儿不想多呆一刻。”
她低头咬牙,脸色微红,说出这番心里话是鼓足了勇气。
“那,就走吧。”
顾九烟轻拍岫儿安慰着她,见马车上的行囊不过一个小包袱,娘的东西本身就很少,收拾起来也很快。
门口空荡荡没有一个人,顾北堂也去讨好李如初,让他将府里通通打理干净免得染病。对他们母女不管不顾,只派了一个马车夫和在柳夫人屋里伺候的两个丫头,剩下的但凡接触过柳夫人的都赶出府了。
柳夫人咳嗽体虚被搀扶着上车,两个丫头微微皱眉有些厌恶,步伐走得比柳夫人还快,迫不及待将她丢上马车,快些摆脱掉这个病秧子。
“岫儿,扶娘上马车”顾九烟推开其中一人,别开一人的手,跟岫儿一起将娘送上马车,转过身来冷冷说道,“去找管家领银子,不用你们伺候了。”
那两人一怔,她们都是乡下来的丫头,又不是男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这没了顾府可到哪里去寻活计啊!
“大小姐!”两人失声喊道。
顾九烟默然不语,上马车将二人的哭丧脸通通挡在车帘外。
柳夫人已是病得头昏眼花,虚弱不堪,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知,进了马车就沉沉睡去。
顾九烟扶了扶娘的额,只是微微有些发烫,不知那老大夫给娘开了什么药,也不知这是好转还是恶化。
“大小姐,夫人生病总需要人伺候。”岫儿听见那两人的哭声,夹杂着万千后悔,若她们知道错了也不是不可原谅。
“伺候的丫头再买便是,爹只会跟城西郊林寺方丈说送娘来静养,不会提到疫病。”
顾九烟替娘掖了掖被子,爹绝不会将此家丑外扬,李如初是个谨慎人,没确定的事他也不会冒然声张,买几个年纪小些的丫头,好使唤也避免顾莲眉在她们身边安插眼线。
马车缓行,由集市街道渐渐转为荒芜山路。
“唉,真不知宁王殿下为何要派那老大夫来,若是他不来,我也不会求他给夫人看病,或许夫人就能在府内静养。”岫儿红了眼圈,她没有听夫人的话好好保密,心中懊悔万千。
顾九烟眸中轻闪,心绪也是一动。
是啊,为何楚祯要派那老大夫来,而且要来为何不一起来,单独使唤那老大夫上府?
能动用李如初的人必然是皇族,那老大夫是宫廷旧医不假,但是不是楚祯使派还不一定。
疫病这么大的借口,能压得住消息的定是位高权重的人。
只是,那人为何要让她们母女离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