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莲眉错愕望着对她歇斯底里的娘，从小到大，娘从来没对自己这般大声过，即使有怒斥那也是恨铁不成钢的责备，可现在的娘，目内含火。

　　“你身为顾家千金，怎能这般如山野村妇，简直不成体统，还不回屋！”郑姨娘眼神一虚，将女儿几乎是强推回了屋内。

　　她敛了敛面容，浅浅吸了一口气，惶恐道：“眉儿是跟我来的，不关眉儿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

　　顾九烟侧身看了一眼顾莲眉的门口：“姨娘确定要在这说？”

　　郑姨娘咬了咬牙，只得跟着顾九烟到她的厢房内，她怵怵站着，低头发颤，冷汗已经将她背后的衣衫都打湿了。

　　两人都没有说话，顾九烟凛凛注视着她，眼眸如镜。

　　就凭郑姨娘那句不关顾莲眉的事，她什么都不知道，就已经暴露了她所知道的内情。

　　一支毛笔扔在郑姨娘脚边，墨水飞溅而出，一张纸也飘然落在她斜对面不远。

　　“将所有的事都写下来，坦白从宽，宁王殿下或许能饶你一命。”

　　顾九烟可不是虚张声势，郑姨娘背后的主谋可不是一般人，极有可能是楚祯的对手。

　　郑姨娘虽不知那黑衣人是谁，但宁王殿下跟顾九烟亲近她是看在眼里的，她心知自己犯了买凶杀人的大罪，若是强辩顾九烟不会放过她。

　　她咬了咬牙，捡起了地上的毛笔，与其抵死否认还不如奢望一丝原谅，顾九烟若想害她那根本无需给自己这坦白的机会。

　　“烟儿，不，请大小姐过目。”

　　十几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喊顾九烟大小姐。

　　“放着吧。”顾九烟也不去接，“很晚了，姨娘且回去歇着吧，眉儿这火爆脾气你可好好管管，别让她再顾府作威作福。”

　　郑姨娘卑躬屈膝连连称是。

　　“还有，费小公爷除正妻外，妾也是必然要纳的，国公夫人已对顾府留意，姨娘可得将心思放干净点，毕竟婚事，还得爹说了算。”顾九烟冷道。

　　顾北堂看中的是嫡女，但顾莲眉并不是毫无用处，言下之意就是让郑姨娘少动歪脑子，顾北堂如今将她看做掌上明珠，对她的话也听得进去，顾莲眉的婚事，她可以说掌了一半。

　　郑姨娘发抖出了门，双腿一软，险些从木阶上滚落。

　　冷风轻悄，吹得她如落冰窖，嘴唇发白。

　　顾莲眉在屋内来回踱步，心下不安，看着那一桶桶冷水，火气怎么也下不去。

　　娘究竟是怎么回事，在顾府时兴致冲冲让她来这看顾莲眉凄惨样，谁知到了这反而被奚落得毫无还手之力。

　　“娘。”房门被打开，她怒意上来，暗影中没有看到郑姨娘惨白的脸，“那贱人简直下作，我们明儿就回府，跟爹说她在这寺内勾搭僧人，放荡下流不知检点！”

　　“啪！”

　　尖锐的回响轻荡，重重一巴掌落在顾莲眉的脸上。

　　“口出狂言，肆意诋毁谩骂顾家嫡女！你简直连顾大小姐一片衣角都比不上！”

　　郑姨娘气急攻心，猛然呕出一口黑鞋，身子斜斜倒下，砰得摔在了地上，昏厥过去不省人事。

　　“娘！”顾莲眉慌了，手足无措惊叫起来。

　　寂静的寺庙被搅得一阵骚乱，方丈也是急急而出替郑姨娘把脉施针，暂时保下了她一条命，俩母女不到天明就坐上马车赶回京都。

　　顾九烟这才安心将那信送了出去，那个指使郑姨娘的黑衣人还得交给楚祯去查。

　　她凝望京都，远离是非之地，却不想还是摆脱不了是非。

　　东方既白，她缓缓扬起一抹笑，意味深长。

　　“马上就到京都了，娘再坚持一下！”

　　顾莲眉心急如焚，娘可不能死，柳夫人已经病了，只要她有个三长两短，娘就能被扶正做顾府夫人！

　　马车急停，猛烈前冲！

　　“二小姐，不好了！前面有几个地痞流氓设了栅栏将路拦住，我们走不了啊！”马车夫惊慌道。

　　“什么！”郑姨娘已是昏昏沉沉，听到这话猛然清醒过来，掀开车帘，果然见四五个衣衫不整的地痞流氓，眼放邪光。

　　马车内一阵调笑惊叫声，马车夫被踩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句话也不敢说。

　　郑姨娘被擒拿在外，听着那哭喊叫声，心中犹如刀绞。

　　“老娘们你放心，我们不过是摸一摸，过过瘾而已，不会真要了你女儿。”其中一人从马车里钻出来，理了理被扯乱的衣服。

　　“各位好汉，你们要多少银子我都给！求求好汉放过小女吧！”郑姨娘泪眼汪汪，跪地咚咚磕了几个响头。

　　那帮地痞哄然大笑，钱他们早就拿到手了，这世家小姐的争斗他们心里也明白。

　　“过瘾了没，该走了！”那人笑着对马车内一喊，里面的弟兄笑呵呵的跳出来，搓了搓手，有的还在嗅着留在掌心的女儿香。

　　郑姨娘见他们远走，慌忙跳上车，掀开车帘。

　　只见顾莲眉衣衫凌乱，但上下还算是齐整，没有任何伤痕，双手护在胸前，手腕上略有些淤青，是被那些人捏的。

　　“眉儿！”郑姨娘一把将女儿搂在怀里，二人失声痛哭，“是娘不好！是娘不好！”

　　那些人是顾九烟派来的，就是让她看着自己女儿受苦，报复她先前的所作所为。

　　“我不干净了！娘！我不干净了！”顾莲眉痛哭着，身上还残留着那些人手抚摸过的触觉，她只觉心痛欲裂。

　　“别怕！别怕！”郑姨娘定了定神，对那马车夫狠道，“顾二小姐名声比千金还重，你要是敢说，那我就以诋毁顾家千金名誉将你告上官府！”

　　那马车夫吓傻了，唯唯诺诺点头。

　　马车歪歪斜斜的继续向前，载着一车哭声。

　　郊林寺内，顾九烟安闲饮茶，听得晨间寺钟，眸光深远。

　　早在顾莲眉怂恿郑瑞毁她清白那一刻起，她就该尝尝被人猥亵的滋味，报应终有，只不过晚了些。

　　岫儿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大小姐不好了！夫人咳血，方丈让你快些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