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驰的双眼深似寒谭,虽不像席天擎那般侵略性十足,但当初的干净早已荡然无存。
心里不是不痛的,或许是痛的时间太久,早就麻了。
两人的对视持续了很久,钱远东从洗手间里出来,乔漫和简驰的目光才分开。
“聊什么?”钱远东的眼睛轻眯,多少闻到点不对劲。
简驰拿起桌上的一瓶酒,一口气干了个底朝天。
酒瓶重重一放,他的目光轻轻带过乔漫的脸,转而落在钱远东脸上,“没什么,乔小姐和我吹嘘酒量好,倒是勾起我兴趣了。”
简驰嘴角的一抹笑看上去阴郁邪恶。
她第一时间送去个白眼,恨得瞳白下的血丝都爆出来。
钱远东冷哼了一声,“呵!她这行接触客户,酒量能不好么。这样,乔小姐代替我和简总多喝几杯,这生意还有得谈。”
乔漫故作镇定,用笑掩饰内心的波涛汹涌,“席氏珠宝在业界的名气不用我多说,钱总既然想投资珠宝,席氏无疑是最好的合作选择。今天这酒我喝还是不喝其实结果都一样。钱总是个精明的生意人,一定会慎重考虑和席氏合作。”
钱远东盯她一会,神色里生出明显的敌意,“少给我带高帽,你们女人都是嘴上抹油的东西。话我撂这了,要是连这点小要求都做不到,抓紧给我滚,省得扫了我和简总的兴。”
她心口一紧,眉头皱的更深。
之前看钱远东资料的时候就知道他有好几次失败的婚姻,但没料想他对女性的敌意远远超出她的预料。
简驰吸口烟,暗自吐了个烟圈。
对于钱远东的建议他表面上没说赞同,但却呼来了服务生。
“上酒。”
她有些怯了,立刻道,“钱总,其实我酒量真的不是太好。”
钱远东依旧是那副眼睛长头顶上的模样,轻瞥她一眼,沉声道,“选择已经给你了,你要是再废话就出去。”
她敛眸,犹豫很久最终决定离开。
今天要不是简驰在,就算钱远东真要她喝得爬出去说不定也会照做,可简驰的存在让她从发尖到脚趾尖都不舒服。
她站起身,脚步刚准备跨开,手却被简驰猛地扯住。
“坐下。”彻骨的冷意蕴在一道果决的男音里。
乔漫的肩膀被死死按住,身子一下子又跌回原位。
简驰不紧不慢地开了口,“钱总,我就喜欢这种倔的。你不是还有事求我吗?”
钱远东的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今天我就替她给你讨个人情。她要是喝完还能从这走出去,钱总就卖她个面子,把合约签了。”
乔漫一听,牙齿都差点咬碎了。
等人的时候干了两瓶,这会肚子里已经有点发胀。
简驰明明晓得她的酒量一般,顶多就是五瓶啤酒的量。
一喝多还容易抱住人亲嘴,现在这么提议,摆明是阴她来的。
钱远东的手指在茶几上敲了两下,沉思后笑了,“简总好这一口啊,还挺血腥啊。”
简驰那双夹着戏谑的眸子落在她素白的脸上,一字一字道,“老子就喜欢血腥。”
乔漫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偏偏泛起了倔,倒想看看身边的男人倒是会整她到什么地步。
她淡淡道,“只要我今天能从这包间里走出去,合约的事我希望你们说话能算数。”
钱远东扫了简驰一眼,看向乔漫,“我钱远东生意上自有信誉,席氏之前的公关经理辞了职,还特意让我不要和席氏签约,不然这会我资金都已经打到席氏账户了。”
苏荷离职的事乔漫深知自个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要不想办法补救,日后的麻烦事更多。
再三斟酌,她应允下来,“好,我喝。”
伸手去抓面前的酒瓶,却被简驰夺下来。
男人带着轻蔑的寒冷气息打在她脖子上,“急什么。我叫的酒还没端上来,有你喝的时候。”
她躲开,压低声音问了句,“你到底想怎样?”
简驰的笑弧僵在了唇边。
想怎样?
明明想亲近她,可一想到她已经是席天擎的女人,胸中那股怨气就生根发芽,惹得心脏撕裂般疼着。
“先生,酒来了。”侍应生的话打断了简驰的思绪。
乔漫一眼扫过去,整箱二十四瓶酒全搁在了水晶桌上。
灯光泻下来,把每个瓶子里的液体都照的金莹剔透,差点直接就晃晕了她。
简驰调了调坐姿,冷厉地命令道,“全开了,再来两箱放着。另外叫几个美女来陪陪我们钱总。”
钱远东笑了出来,“简总玩的挺大啊。”
“玩都玩了,自然要尽兴。钱总有句话还真说对了,女人没一个好东西,就该往死里玩。”
她正好也盯他,两人的目光如冰火般撞在一块儿,气场实在不那么搭。
钱远东点根烟,笑了两声,“这话我说也就罢了,你一个还没结婚的男人怎么就被女人荼毒这么深。”
乔漫一听,整个人都懵了,仿佛被棍子重重抡了一脑袋。
简驰未婚?
她低头,目光一下又落在男人修长的无名指上。
简驰的戒指还在,戒指戴无名指难道不是已婚的象征吗?
乔漫的脸色一下子有点煞白。
思绪飘飞了很久,服务生这时候带了好几个美女过来。
钱远东一下被缠得分身乏术,恨女人没错,但这种逢场作戏的场合还是玩得起的。
包间的背景音乐被那些女人调大了些。
乔漫的唇扯动几下,终于忍不住偏头问简驰,“你没结婚?”
男人狭长的眸子静静扫在她脸上,“我没结,你倒是结了。”这把声音,早已冷若冰霜,充满愤怒。
乔漫盯他一会,心里有点难受,“我结了又怎么样?”
简驰不应声,似乎在等待她接下来说的话。
乔漫拿起桌上早已冷却的茶水扬了扬,“你以前倒了杯热水,可那时候你却惦记着其他饮料,把热水推在一边。可能是饮料越喝越口渴,你过了好久想起热水,你以为它还会是温的,可端起来早就冰冷刺骨。”
“少给我来这套文邹邹的,我听不懂。”简驰两腿交叠,落在她脸上的眼光迅速一收。
“你真听不懂也好,假听不懂也罢。既然那时候你和我妹在一起了,现在不管你和我妹好没好都和我没关系。”
他被这话堵得难受,又从兜里掏出根烟点燃,猛吸了几口。
烟雾很快朦胧了他的脸,只有声音里的情绪还清晰。
“我还没沦落到要一个结过婚的女人。让你留下是喝酒来的,别的少扯!”简驰满目灰冷,牙齿隐隐打着颤。
“醉死拉倒,一了百了倒也落得个干净!”乔漫轻声呢了句。
她不想再和他周旋什么,伸手拿起一瓶啤酒,自顾自喝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桌上的酒一瓶瓶见了底。
酒酣耳热,钱远东早就醉倒在沙发上不省人事,乔漫的神智也是已经渐渐模糊。
只有简驰是清醒的,他从来没有比现在更清醒。
十点半,正是酒吧客流的高峰期。
包间外头无数猎艳的那男男女女已经喝得七荤八素,爱欲横流。
她倚在简驰宽阔的肩膀上,抬手在他的脸上轻轻打圈,“老黄,嗝……”一股酒气从她喉咙里钻出来,她用手散了散味儿,大着舌头问,“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说你还回来干什么?”
他低头斜睨她一眼,见她脸颊潮红,眼眸眯了眯,没有说话。
一只大手悄悄然的落在她腰际,他收了收力道,让她依得更紧。
乔漫半眯着眼,这会不在他脸上画圈了,干脆用力戳了戳他的腮帮,“我妹妹比我聪明,比我漂亮,关键,嗝,关键还比我年轻。可全天下那么多女人,你偏生搞我妹妹。成心膈应死我?”
简驰顾不得脸颊被她戳得生疼,轻轻一笑,“能吐个象牙出来不。”
她合着眼,又吧唧吧唧嘴,“老黄,我可不是狗。要吐象牙也该你吐!老黄这绰号听着多像条狗!”
“嘴里吐不出象牙的才是狗。去号子里蹲了一年半,嘴巴倒是臭了不少。”
“哈……”她摇摇晃晃的坐直,哈了口气闻闻,“好重的酒味儿,是臭。呵呵。”
简驰盯着他,目光灼灼的,今天她难得化了个淡妆,妆容被时间折腾地淡了许多,两朵红晕泛在脸颊两侧,显得越发楚楚动人了。
他心头一动再次抱住她,薄唇凑在她耳畔低语,“小漫,其实我那时候……”
这时候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席天擎一双鹰眸死死的盯过来,首先引入眼帘的是醉死的钱远东。
当瞥见乔漫正像猫似的缩在简驰怀里,心里突然掀起不可遏制的怒火。
他感觉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地窜动,垂在西装裤折线上的手已经悄悄握成了拳头,正隐隐发抖。
席天擎一袭深蓝色西装,身子笔直走过去,他什么话也没说,目光横在桌上。
他右手操起个酒瓶,左手将乔漫猛的扯到自己怀里,酒瓶速度往简驰脑门上砸去,动作一气呵成,不过几秒功夫。
酒瓶碎裂的声音十分清脆,很快有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开来。
乔漫依旧迷迷糊糊,眼睛死死合着,几乎所有的重心都倾在席天擎身上。
简驰吃痛,眉心皱了皱,瞧见席天擎紧紧揽着她,嫉妒得发疯。
他抹了把额头,站起来骂了句,“姓席的,你他妈有种别搞突袭,你把她放开,我们痛痛快快干一场。”
席天擎的嘴角微扬,淡淡道,“想打架,我多的是时间奉陪。现在我老婆醉了,我要送她回家。”
长臂一捞,席天擎将她横抱起来后又补了句,“还有一点我要提醒你,就算她曾经是你女朋友,可现在她是我女人,最好离她远一点,否则你喘气的时间恐怕不会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