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雅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立刻缩成鹌鹑状。
“逐年!你来了啊!你快劝劝想楠姐,她非要帮我穿鞋子,我自己已经可以了嘛。我……我怕痒的……”
江逐年一句话也没说。
讲真的,要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不相信平日里阳光自信大方可爱的白雅竟然会有这么粗暴的举动。
苏想楠同样什么也没说,只把那些破碗破袋子往门口垃圾桶里一丢,转身便走。
“苏想楠!”江逐年跟着追了上去。
“逐年!”白雅一看状况不对,急匆匆自病床上跳了下来,然后一个实力假摔——
她以为江逐年怎么都会回身抱住自己的,然而她真的是想得太美了。
“苏想楠你站住!”
一掌撑住即将关闭的电梯门,江逐年像条鱼一样滑进去。
咣当一声,大拇指被夹个正着,让他不用自主地皱了皱眉。
苏想楠回过眼神,叹口气道:“你追什么?我又不会逃走的。你上去陪白雅吧,我去楼下咖啡厅等你。”
“你……”江逐年一时语塞。
他觉得自己好像得了一种‘不对苏想楠大吼大叫,就不会好好说话’的病。
这一刻,他似乎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不一样的话,却着实如鲠在喉了几多别扭。
“你不用为难。”苏想楠挑了挑唇角,“如果你想给自己和白雅找借口,怎么想舒坦就怎么想好了。白雅的孩子没了,我难辞其咎,所以她怎么对待我都合情合理不是么?
不过,病房外面是有监控摄像头的。你要想看看这段时间我们是怎么相处的,随便。当然不看也无所谓。但我只想告诉你,像小优那么好的姑娘,这世上的确难找第二个。白雅只是白雅,你也不用太过失望……”
“苏想楠,你……你知道我不是想说这个的……”江逐年吞了吞喉咙。他伸手去拉苏想楠的腕子。却被女人不经意地抽开,她的动作其实并不敏锐,只是心里早已筑起了防备。
“我知道,你想跟我要这个。”
苏想楠拉开提包,从里面抽出一叠文件。
“我帮你重新打了一份。”
江逐年记得,之前那份授权协议已经被血污点染了。
“我已经……签过字了。你叫人尽快扫描给何叔吧。”
江逐年愣了愣,目光终于落在落款处那三个娟秀的字体上——
一气呵成,毫不犹豫。就像她当初,签离婚协议的时候,那么潇洒决断。
伸出手,江逐年只觉得指尖碰触到那雪白文档的瞬间,心里竟是针扎一样地疼了起来。
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真的了解过苏想楠。
然而,此时的苏想楠并没有松手。在电梯即将到站的最后几层里,两只手就这样默契而诡异地扯着这份授权书——
江逐年挑了挑眉,他不知道苏想楠这是何意?
“你也把字签了吧。签了我再给你。”
苏想楠微微笑了笑,眼睛里缓缓浮出一丝释然的光。
江逐年这才看清楚,单薄的一份授权书后面——是自己一直藏在床头柜里的两份离婚协议书。
半个多月了,他始终没签字。
“你……”
“逐年,放我走吧。”苏想楠说。
握住签字笔的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了起来,江逐年貌似还记得,上一回自己这样颤抖的时候——貌似还是揭开徐小优身上白布的那个场面。
电梯的门终于开了。春暖花开的季节里,朝阳暖融融地福泽着每一寸不曾被爱过的可怜心灵。
苏想楠仰起头,微微闭上眼睛。
握着这份尘埃落定的离婚协议,她突然觉得身心都变得越来越轻——
她不知道自己还有多少时间,但着实还能做好多事情呢。
比如去自己向往的大学里听几堂有趣的课?比如去徐小优信里提到的家乡,那个虽然贫穷却美丽淳朴的小山村里做做支教?
唯一可惜的是,她再也没有机会,履行那个诺言了…….
抬脚迈进阳光,苏想楠的身子直挺挺歪倒在一侧,倒地的瞬间,她试着再睁一下眼睛,再看一眼那张让她魂牵梦萦,让她无尽企及的容颜——即使,从来不曾属于她。
“苏想楠!!!”